近几个月以来,美国消费者物价指数(CPI)涨幅居高不下,其中6月涨幅达41年来峰值。随之而来的是,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7月27日宣布加息75个基点,这已是美联储今年以来的第四次加息,也是连续第二次加息75个基点。为何在美联储多次加息之后,美国通胀再创新高?复盘美国通货膨胀的形成或许可以告诉我们答案。
2009年—2022年,美国经历了两轮量化宽松的货币狂潮。第一轮(2009年—2015年)是为应对金融危机的冲击,第二轮(2020年—2021年)是为缓解新冠肺炎疫情全球暴发的冲击。然而,两轮量化宽松的结果却截然不同,第一轮通胀表现得有惊无险,第二轮通胀上涨得令人错愕。
为何美国两轮量化宽松会产生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?为何美国本轮的通胀结果会与之前完全不一样?笔者认为,主要原因有二:
其一,外部总供给冲击是通货膨胀诱因。就总供给冲击而言,新冠肺炎疫情引发的全球供应链中断是供给方通胀的诱因之一,不仅导致全球贸易因物流受阻而大幅度下滑,同时造成全球产业链因供应链紧张或中断而遭受重创,在需求不变的情况下拉大了供需缺口,可以说是包括美国在内全球通胀的始作俑者。2021年2月以来,大宗商品价格的持续上涨是供给方通胀的另一诱因,而俄乌冲突则如火上浇油,导致能源和粮食等大宗商品价格再次飙升,使本已高企的美国通胀急剧恶化。
其二:美联储货币政策执行失误是美国通胀的重要推手。美联储的失误表现在如下两个方面:
1、发力过度。基于2009年—2019年的货币政策实践,美联储形成了量化宽松无通胀的虚幻执念,滋生和助长了其在执行量化宽松货币政策时的勇气与执拗。因此,当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暴发后,美联储不遗余力地打开货币政策的水龙头,短时间内将美联储资产负债表翻倍。相比上一次最高不到10%的M2增速,这一次美国M2的增速达到了20%以上。尽管美联储并不关注M2,但事实证明,M2与通货膨胀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联系。
美联储出击是否需要重磅,取决于企业与家庭资产负债表健康状况。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前,美国家庭资产负债表已完全修复,总负债已超过2008年金融危机时的水平,可是家庭负债比率却保持在低位。依此来看,美联储明显存在发力过度之嫌。其结果是,美国家庭负债逐步攀升,家庭负债比率却在下降,其内在含义是美国家庭可支配收入在上升。新冠肺炎疫情期间,“宅经济”下的商品消费取代了服务消费,而有强劲收入支撑下的商品消费必然拉大供需缺口,助推了通货膨胀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美联储为通胀的到来加满了燃料。
2、退出过晚。2021年3月,美国通胀率2.6%,已经恢复甚至超过了新冠肺炎疫情开始时的通胀率。然而,美联储对于宽松货币政策的信仰并未动摇,对通胀这只灰犀牛执拗地视而不见,仍旧以暂时性通胀和补偿性通胀(平均通胀目标制度)为决策依据,在错误的道路上渐行渐远。通胀列车已启动并不断加速,叠加疫情反复带来的供应链中断与地缘政治危机的雪上加霜,加剧了美国通胀程度。
在这种情况下,美联储多次加息,也不过是杯水车薪。美联储之所以在捍卫通胀之战中败下阵来,究其实质是偏离了其货币政策的双重目标——充分就业与物价稳定。也许美联储并不认为通胀是其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的后果,只不过是不够幸运,市场没有给其更多的时间去等待,没有等来大宗商品价格下跌、全球供应链恢复和商品消费向服务消费的转换。可是,假定没有供给冲击,全球量化宽松真的就会回到无通胀时代吗?多国专家指出,美国经济遇冷多缘于包括货币政策在内的自身因素,其外溢效应将拖累全球经济复苏,给发展中国家和新兴经济体带来严峻挑战。在这种情况下,中国需要警惕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和汇率贬值带来的输入性通胀风险,货币政策如何在稳经济方面发挥积极作用,需要审慎应对。